【傳二1】「我心里說:『來吧,我以喜樂試試你,你好享福!』誰知,這也是虛空。」

【傳二2】「我指嬉笑說:『這是狂妄。』論喜樂說:『有何功效呢?』」

【傳二3】「我心里察究,如何用酒使我肉體舒暢,我心卻仍以智慧引導我;又如何持住愚昧,等我看明世人,在天下一生當行何事為美。」

【傳二4】「我為自己動大工程,建造房屋,栽種葡萄園,」

【傳二5】「修造園囿,在其中栽種各樣果木樹;」

【傳二6】「挖造水池,用以澆灌嫩小的樹木。」

【傳二7】「我買了仆婢,也有生在家中的仆婢;又有許多牛群羊群,勝過以前在耶路撒冷眾人所有的。」

【傳二8】「我又為自己積蓄金銀和君王的財寶,並各省的財寶;又得唱歌的男女和世人所喜愛的物,並許多的妃嬪。」

  • 一12-二26由五個交錯對稱的單元組成,主題是「日光之下凡事都虛空」:
    • A. 智慧的尋求是虛空(一12-18);
    •  B.  享樂的結局是虛空(二1-11);
    •   C. 死亡使一切變為虛空(二12-17);
    •  B1. 勞碌的結局是虛空(二18-23);
    • A1. 罪人的尋求是虛空(二24-26)。
  • 1-11節是第二個單元,結論是「享樂的結局是虛空」。
  • 傳道者首先借著智慧「尋求、查究天下所做的一切事」(一13),發現智慧和知識在日光之下都不能解決生命的問題(一17)。相反,一個人若是太有智慧,反而失去了做人的樂趣(一18)。因此,現在,他又開始嘗試享樂,結果發現喜樂和享受也都是虛空(11節)。成功和財富沒有減輕煩惱,只是變換了煩惱的形式。人生就像一條拋物線,沒有什麽可以長久停留:快樂的頂點,就是虛空的開始;擁有的頂點,就是厭倦的開始;美麗的頂點,就是醜陋的開始;好運的頂點,就是厄運的開始。
  • 「嬉笑」(2a)指外在的快樂,也就是人「眼所求的」(10節)。「喜樂」(2b)指精神的享受,也就是人「心所樂的」(10節)。無論是哪一種享樂,劇終人散之後剩下的都是失落,又怎麽能滿足人呢。低俗的「嬉笑」背後固然藏著輕浮狂妄,但高尚的「喜樂」又能使人得到什麽答案或滿足呢?
  • 3-8節是傳道者努力嘗試享樂的細節。傳道者不但享受了當時世人所能想到的一切榮華富貴,並且在享樂的時候也沒有失去分辨力,而是審慎嚴謹地審視享樂是否有效。這證明傳道者確實「得了大智慧」(一16),但連這樣的大智慧也不能解決問題。

【傳二9】「這樣,我就日見昌盛,勝過以前在耶路撒冷的眾人。我的智慧仍然存留。」

【傳二10】「凡我眼所求的,我沒有留下不給它的;我心所樂的,我沒有禁止不享受的;因我的心為我一切所勞碌的快樂,這就是我從勞碌中所得的分。」

【傳二11】「後來,我察看我手所經營的一切事和我勞碌所成的功。誰知都是虛空,都是捕風;在日光之下毫無益處。」

  • 「日見昌盛」(9a),指財富與日俱增。「我的智慧仍然存留」(9b),指傳道者並沒有像許多狂人那樣頭腦發昏、沈溺其中。他尋求享樂的刺激,卻沒有成為享樂的犧牲品,而是冷靜客觀地思考享樂是否有效。
  • 「凡我眼所求的,我沒有留下不給它的」(10節),指凡是外在的快樂,傳道者都享受過了。
  • 「我心所樂的,我沒有禁止不享受的」(10節),指凡是精神的享受,傳道者也都經歷過了。
  • 「因我的心為我一切所勞碌的快樂」(10節),指事業的成功的確讓傳道者樂在其中。但在大功告成之後,這些快樂和滿足卻迅速消褪了。但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,卻沒能得到解決虛空的方法。「人若賺得全世界,卻喪了自己,賠上自己,有什麽益處呢」(路九25)?
  • 作為一個有事業心的成功男人,傳道者在追求事業的過程中,在物質和精神上都得著了享受,但享受之後卻是悵然若失。日光之下所有的滿足都無法持久,興奮之後留下的只是厭倦,「在日光之下毫無益處」(11節)。人生其實只是兩出悲劇,第一個是想要的得不到,第二個卻是想得到的得到了;第一個是躊躇滿志,第二個卻是萬念俱灰。因此,傳道者第二次(一14)得出的結論是:享樂的結局「都是虛空,都是捕風」(11節)。

【傳二12】「我轉念觀看智慧、狂妄,和愚昧。在王以後而來的人還能做什麽呢?也不過行早先所行的就是了。」

【傳二13】「我便看出智慧勝過愚昧,如同光明勝過黑暗。」

【傳二14】「智慧人的眼目光明(光明:原文是在他頭上),愚昧人在黑暗里行。我卻看明有一件事,這兩等人都必遇見。」

【傳二15】「我就心里說:『愚昧人所遇見的,我也必遇見,我為何更有智慧呢?』我心里說,這也是虛空。」

【傳二16】「智慧人和愚昧人一樣,永遠無人記念,因為日後都被忘記;可嘆智慧人死亡,與愚昧人無異。」

【傳二17】「我所以恨惡生命;因為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事我都以為煩惱,都是虛空,都是捕風。」

  • 12-17節是第三個單元,結論是「死亡使一切變為虛空」。
  • 傳道者試過喜樂和享受之後,又「轉念觀看智慧、狂妄,和愚昧」(12節),發現在日光之下的智慧、狂妄、愚昧都和享樂一樣,看起來不同,但結局都是虛空,都不能滿足人。「在王以後而來的人還能做什麽呢」(12節),意思是傳道者擁有那麽大的資源和智慧,還是探索不出答案,後人還能有什麽更高明的結論呢?充其量也不過是重覆他的試驗而已。
  • 「智慧勝過愚昧,如同光明勝過黑暗」(13節),表明智慧並非一無是處,雖然不能解決人生虛空的問題,但總比愚昧無知更為有益。智慧就像照亮路人的光明(14a),起碼能讓人看清危險的處境,清楚自己正在走向懸崖。人可以被智慧引導(二3),借它勞碌(二21)和成功(十10),用它試驗和衡量經驗(七23),從它得著能力(七19)和喜樂(八1),甚至靠它挽救生命(七12;九15)。
  • 智慧是不可或缺的,但也是有界線的。智慧能作出診斷,但卻開不出藥方;可以減少途中的錯誤,但卻不能避免虛空的結局。智慧並不是人能依賴的終極資源,沒有任何人能單靠智慧堪破生死、掌握人生。智慧人和愚昧人的差別只是暫時的,最終結局都是一樣;因為「有一件事,這兩等人都必遇見」(14b),沒有人能避免與死亡面對面(16節)。既然如此,智慧人「為何更有智慧呢」(15a)?有智慧的人豈不是更加痛苦呢?智慧如果不能解決人生最重要的問題,豈不「也是虛空」(15b)?
  • 「我所以恨惡生命」(17a),指不可避免的死亡嘲弄了人類所有的自負和成就,終止了人所有的雄心和夢想,使「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事我都以為煩惱」(17節)。因此,傳道者第三次(一14;二11)得出的結論是:死亡使一切變得「都是虛空,都是捕風」(17節)。

【傳二18】「我恨惡一切的勞碌,就是我在日光之下的勞碌,因為我得來的必留給我以後的人。」

【傳二19】「那人是智慧是愚昧,誰能知道?他竟要管理我勞碌所得的,就是我在日光之下用智慧所得的。這也是虛空。」

  • 18-23節是第四個單元,結論是「勞碌的結局是虛空」。
  • 一旦人開始「恨惡生命」(17a),也就「恨惡一切的勞碌」(18a),因為死亡必將結束一切。人「在日光之下的勞碌」(18節)辛苦得來的,原來並不能永遠屬於自己,而要留給「以後的人」(18節);而這位幾乎無所不知的傳道者,連「那人是智慧是愚昧」(19節)都不知道,這就更加顯為可悲。實際上,智慧人的建造只是為了愚昧人的拆毀,所羅門的兒子羅波安愚昧地毀壞了先祖的功業(王上十四25-26),所羅門連「留給我以後的人」都沒能做到,他所有的偉大工程都已成為廢墟。
  • 「他竟要管理我勞碌所得的,就是我在日光之下用智慧所得的」(19節),可譯為「他竟要掌管我在日光之下用智慧勞碌所得的」(和合本修訂版,英文ESV譯本)。這人不是管家,而是主人。他要如何揮霍、敗壞傳道者辛辛苦苦「在日光之下用智慧所得的」(19節),傳道者根本無權過問,天下竟有如此荒唐的事,這樣的勞碌究竟是智慧還是愚蠢呢?傳道者只得無奈地嘆息:「這也是虛空」(19節)。

【傳二20】「故此,我轉想我在日光之下所勞碌的一切工作,心便絕望。」

【傳二21】「因為有人用智慧、知識、靈巧所勞碌得來的,卻要留給未曾勞碌的人為分。這也是虛空,也是大患。」

【傳二22】「人在日光之下勞碌累心,在他一切的勞碌上得著什麽呢?」

【傳二23】「因為他日日憂慮,他的勞苦成為愁煩,連夜間心也不安。這也是虛空。」

  • 「轉想」(20節),指傳道者思考的角度從勞碌的成果轉到了勞碌的過程。「廣廈萬間,夜眠七尺;良田千頃,日僅三餐」,日光之下所有的事物,人們在追求時的興致總是比得到後的享受更多,建造中的快樂總是比竣工後的滿足更高。但傳道者卻發現,不但勞碌的結果是虛空,勞碌的過程也是虛空。許多「工作狂」明知人的享受有限的,卻用「享受過程」來自欺欺人。他們沈溺於工作,把事業和征服的過程當作享受,給自己設定新的目標,但又本能地害怕達到目標;喜歡旅行,但卻不喜歡到達目的地。因為他們沒有勇氣誠實面對慘淡的人生結局,害怕一旦停下來思考,很快就會「心便絕望」(20節),發現不但奮鬥到終點的成功者是虛空,奮鬥過程中的有志者也是虛空,追求成功的過程常常帶來比成功更大的煩惱。
  • 「人在日光之下勞碌累心」(22節),辛勤勞碌的所得不但不能滿足自己,也不能被自己帶走,還要留給那些沒有智慧、好吃懶做的人享用(21節)。若是留給敗家子也就罷了,更可悲的是留給自己憎惡的仇敵:尼布甲尼撒王建造的空中花園被波斯人擁有,明朝建造的紫禁城歸女真人享用;古今中外多少帝王苦心經營的宏偉工程,最終都是為自己的仇敵預備的,人「在他一切的勞碌上得著什麽呢」(22節)?只是比「虛空」更糟糕的「大患」(21節)而已。
  • 因此,日光之下的勞碌,過程的快樂和成功的興奮都是短暫的,揮之不去的只有「勞碌累心」和「日日憂慮」(23節);不但不能讓人在過程中得著滿足,反而讓人身心疲憊,「他的勞苦成為愁煩,連夜間心也不安」(23節)。只要「人在日光之下」,無論是勞碌的成果、還是勞碌的過程,結果都是虛空。因此,傳道者第四次(一14;二11、17)得出的結論是,勞碌的結局「也是虛空,也是大患」(21節)。

【傳二24】「人莫強如吃喝,且在勞碌中享福,我看這也是出於神的手。」

【傳二25】「論到吃用、享福,誰能勝過我呢?」

【傳二26】「神喜悅誰,就給誰智慧、知識,和喜樂;惟有罪人,神使他勞苦,叫他將所收聚的、所堆積的歸給神所喜悅的人。這也是虛空,也是捕風。」

  • 24-26節是第五個單元,結論是「罪人的尋求是虛空」。
  • 「福 טוֹב/tove」(1、24節)、「美 טוֹב/tove」(3節)、「強 טוֹב/tove」(24節)和「喜悅 טוֹב/tove」(26節),原文都是同一個詞。這個雙關語強調,「神所喜悅的人」享受神的恩賜,才是真正的「享福」。
  • 當傳道者以新的觀點來看世界以後,首先發現生命是可以享受的:「人莫強如吃喝,並在勞碌中享福」(24節)。「莫強如」原文的形式是強烈的肯定句,強調最幸福的生活莫過於守住神為人所預備的目的。「吃喝」代表滿足而快樂的生活。神的創造都是美好的,本來就是要讓人來享受的(創二9)。人也應當享受自己的努力,是神使人從地里能得食物,又得酒能悅人心,得油能潤人面,得糧能養人心(詩一百零四14-15)。神喜悅祂自己的工作(詩一百零四31;創一31),而喜樂乃是人從神所得的分(26節;八15;九7;十一9);人對物質當有的態度既不是貪得無厭(路十二16-21)、也不是及時行樂(林前十五32),而是是感恩(提前四4)和知足(提前六6-8)。
  • 「論到吃用、享福,誰能勝過我呢」(25節),可譯為「離開祂,誰能吃用、享福呢」(英文ESV譯本)。若不是有恩典「出於神的手」,人就無法享有吃喝和福氣。
  • 「罪人」(26節)在這里與「神所喜悅的人」對比,指拒絕神的人。罪人的光景乃是一種審判;是神使他們忙個不停,「收聚」(26節)和「堆積」(26節)財產、事業、知識、權力、名聲……結果卻一無所得,都要歸給神所喜悅的人。因為凡事的「定期」(三1)都在神的手中。「罪人為義人積存資財」(箴十三22;二十八8),「世人行動實系幻影,他們忙亂,真是枉然,積蓄財寶,不知將來有誰收取」(詩三十九6)。因此,傳道者第五次(一14;二11、17、21)得出的結論僅限於罪人:「這也是虛空,也是捕風」(26節)。
  • 24節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,傳道者從發現「神叫世人所經練的是極重的勞苦」(一13)開始,然後經歷了「日光之下」(20節)的各種尋求,最後帶著我們絕望地回到了神的面前。但這一次傳道者卻讓我們看到,人生不但有神所命定的虛空結局(一13),而且有神的賜福(24節)。從本節之後,傳道者開始帶領我們把眼光從「日光之下」轉向日光之上的神(五2):
    1. 在本節之前,傳道者把視野限制於「日光之下」(一3、13;二3、11、17-20、22),唯一一次提到神,卻不是把神視為人類問題的答案,而是視為問題的原因。但在本節之後,傳道者卻不斷提到神。祂是智慧、知識和喜樂的源頭,是公正的法官,宇宙的創造和護理者。祂不但讓世人經練「極重的勞苦」(一13;三10),也讓萬物「各按其時成為美好」(三11)。
    2. 在本節之前,傳道者自稱擁有大智慧,卻沒有提到智慧的來源(一16);但在本節之後,傳道者卻指出這智慧乃是神的禮物,「神喜悅誰,就給誰智慧、知識,和喜樂」(26節)。人要得著喜樂(24、25節),就要憑信心作「神所喜悅的人」(26節),並且接受祂的恩賜(來十一6)。
    3. 在本節之前,「智慧、知識」與「靈巧」並列(二21),結果只是虛空,被視為無用;但在本節之後,「智慧、知識」卻與「喜樂」並行,被視為蒙福。
    4. 在本節之前,所有討論的結果都是虛空。傳道者對於創造、歷史、生命和死亡的審視,最終以身心交瘁作為結束,絲毫沒有提到美好、公義或喜樂。但在本節之後,傳道者卻讓我們看到享福(二25)、美好(三11),神的恩賜(三13)、永存(三14),在不公義中神有目的(三18),在不公平中仍能喜樂(三22)。人類應該享受神所造的世界,他乃是從「神的手」(24節)中享福。神以適當的方式對待罪人和義人,管理日光之下每一件事的次序。祂的權柄使日光之下的年日虛空(一13),但也讓信心的生活豐盛;人生固然像一艘沈船,但我們卻可以在救生艇上歡呼。